(突然很想给此文加个插图。对,就是这种,猫的眼神。)
猫猫姐姐是研究所二楼基因组的研究助理。从以下几点看出来她在这里工作年度。一,她桌上那上链的,嘀嗒嘀嗒走着时间到了便珰啷啷的响的计时钟,站在电子计时钟前,像个三代同堂的老爷爷。二,在这里受训经她指导学习如何进行基因脱氧核糖核酸萃取(DNA extraction)的大专生,已经第三代,她以前学生的学生。
猫猫姐姐像猫,酷酷的眼睛爱向上瞄着你看,平时不多话,笑起来也像猫——凶凶的模样,但是解释每一个试验步骤时了了分明,清清楚楚。座位清清洁洁的,像猫。一开始,我以为她冷漠而不太敢接近她,直到一年的开斋节,她回乡的那段时间,我都在帮她喂养公司里的几只野猫,从此以后,我们碰面了她会主动给我微笑。再后来点的现在,我们一同出差,我才发现,能够让她和猫扯上关系的就只是这几点而已,其他那些用来形容猫的个性好比:慵懒,投机和无情都放不到她身上去。基本上,她和我遇到的,一般的研究助理也很不一样。
不管在哪里也好,大多数的实验室里的研究助理都是已经是轧了老根的树,稳稳抓紧饭碗的,盘着自己的工作,只做好分内事就好了,不多也不少。猫猫姐姐会思考,是我第一个认识说会找文献来看的研究助理。一开始我向她学习的时候,总是“鸡手鸭脚”的,一次还差点坏了试验,她把那已经熟读的步骤丢一旁,用她睿智的经验帮我解决了问题。然后,我也发现,她酷,是因为她的工作量大,以至她没能花很多时间和人闲聊。也有一些人盖棺定论的说她是嫁不出才有此等性格,但我发现她的思想比很多嫁了儿女成群的女人还要清晰得多。记得我们在首相提呈预算案前曾略略的讨论大家希望的预算案是什么,有一个刚开始硕士研究的学生问我们什么是预算案,她把那学生教训了一顿,说:不要以为呆在研究室里,就不去关心时事。
对她心生钦佩,是在最近出差的时候。我们和负责培植的同事到油棕园去取嫩叶做实验。那些老树长得像椰子树般高,得要用梯子才能爬得上去摘采。可是,这些油棕树可是从外国取回来的种子,独一无二,也是培植的好材料。对于我们做科学研究的,这整片林,像个藏经阁,竖着一本一本的隐藏大智慧的字典,一棵一棵有待我们开启对基因特质代我们解码。
“高层说,这些树将要被砍了,空出一些土地改种产油量多的品种。”我那负责培植的同事说。
她们俩同时仰望耸天的老油棕树,这些树干干瘦瘦的,已经不再果实累累了。可怜兮兮如鞠躬尽瘁的老母鸡,下了大半生的蛋,如今只有被宰了熬汤的价值。
忽然间,在旁拍照的我从相机的镜片里看到猫猫姐姐的猫眼,那依依不舍的神情望着这油棕林,一点都不像研究助理。那一刹那,她像个科学家。
(星洲副刊《星云》,17/12/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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